十二

[尘远]恋香[2]

等等不能参加春晚惹!

想着失落的等等,没办法虐了!

哭瞎!




[尘远]恋香[2]

 

    人间四月,和风旭暖入深梦。

    一夜无声,早起便有微风轻拂,来往间带起微凉鼻息。文府的花园颇大,风过处绿叶盈盈,花木婆娑,林间更有鸟儿唧唧飞窜,虽嘈杂,但倒也雅致。

    安逸尘向来起早,沿着花园慢慢绕了一圈才走到前厅同世轩他们用早餐。一路上有佣人纷纷同他打招呼,他一一点头回应。虽从未正式改过名字,但文世倾这个身份却十分意外的被人轻易接受,似乎他本该就是这个人而已。

    文父唤他世倾,世轩叫他大哥,其他人,亦会恭敬的尊他一声文大少爷,再没有人不识趣的称呼他为安逸尘,以至于他有时会恍惚以为,自己从来都只是文世倾而已。

而作为安逸尘的记忆,便可随着称呼的改变而渐渐消散,从此便可尽数归于时间中,再不须想起。

    兴许这样对所有人来说,才是最轻松,最完美的结局。

    

那些曾经最深刻的,最不愿忘怀的,兴许才是最该忘怀的,也未可知。

    

安逸尘不知道。

 

 

    惠子仿佛老早就坐在那里等他。

    远远见他来了,一身骄傲悉数化作娇媚笑态,并未有动作,只用一双桃花也似的眼睛闲闲的瞥向他,还未开口,便仿佛已知晓他心中所想。

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安逸尘自是领教过,因此同她相处从不敢有一丝放松,然而今时不同往日,如今她已是他的未婚妻,且不论过往,单就她接受他的求婚的那一刻起,两个人的命运便已牢牢绑在一起,而沦落到现在这种局面,安逸尘虽无奈,却也无力挣脱。

淡淡同惠子打了招呼,安逸尘于圆桌的一侧坐下,对面是世轩正低着头仔细的喂着念珊喝羊奶。

文世轩抬起头低声叫了句大哥,口气恭敬却明显疏离,安逸尘不着痕迹的苦笑,面上却仍旧平淡温和看不出情绪。

自宁佩珊死后,世轩便仿佛一夜老成许多,平日里除了帮文父打理香料生意,便是镇日呆在家里带着念珊,从前虽温和却仍可见活泼的心性是再也瞧不见了。

现下即使对着父亲与兄长,言语间亦是带着几分隔阂,安逸尘虽尽力想挽回,却始终不得法。

宁佩珊虽不是他直接害死的,他却也始终脱不了干系,虽从未有人与世轩说过什么,但他能明显感觉出来,世轩是有些恨着他的,即使他并未知道些什么。

“日前我去海宁,给念珊带了几样小东西,样式倒还新颖,念珊应该会喜欢”,安逸尘舀了一匙白粥,想了想,仍是开口,“三日后,你可有事要忙?”

他问的小心,但文世轩似早已明了。

“大哥忘了?三日后我该去隔壁镇子收上次赊欠的香料尾款。”

念珊在文世轩怀中咿呀学语,文世轩清瘦苍白的手指轻轻的逗了逗她白雪团子似的脸颊,半响,才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安逸尘。

“宁家宴请四镇世家,爹当是属意你去才是。”

口气平淡凉和,似乎如天底下所有友善谦恭的兄弟在讨论家业般寻常,然而文世轩的眼底确是晦暗的。

那是堆积了太多太久的愤懑,不得爆发,而终于一层层累积到极点的沉寂晦暗。

安逸尘借着低头喝粥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闭了闭眼,掩去听到宁家二字时眼中纷起的情绪,顿了一会,才又淡淡开口,“收款的事暂且放一放,此次宁家突然大肆宴请四镇世家,不知打的什么主意,你同宁家到底关系近些,也好打探。”

文世轩沉默的抱紧了怀中的念珊,仍是不置一词,冷淡晦漠的目光看着圆桌光滑圆润的弧度,只有手指仍温柔的在念珊背上轻轻拍打,似乎宁家与他并无瓜葛,至少,自佩珊走后,他便也一直做到如此。

 

他宁愿龟缩在小小的文府过这一生,守着念珊,守着他与佩珊的回忆,而再不愿与宁家,与过往有任何一点联系。

 

从前有多少的轻狂恣意,现如今就有多少的傲然痛悔。

 

文世轩不着痕迹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沉着眼晃神的文世倾,又想了想宁府那位早已出落的愈发沉默的小霸王,面容虽毫无波动,却又忍不住自心底生出些畅快。

 

这个人是他的大哥,他的亲生大哥,失散十多年后才终于能相认,是他本万分钦佩的人,然而文世轩知道,他就是知道,佩珊的死总是与他有关的。

此生忠义孝在头顶压着,由不得他肆意,然而,这日夜累积的愤怒在攀过了最高点后,终于积淀成了浓厚的,化不开的恨意。

他的一生已难圆满,然而终是有那么一个人,他恨着的人,同他一样的残缺,一样的无法与所爱之人在一起,一样的只能戴着面具于仓皇腐朽中度过一生。

 

 

他晦暗痛悔的人生才终于有一丝快意。

  

 

安逸尘没有听到文世轩的回答,皱了皱眉,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被微笑着坐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惠子轻声打断。

“世倾,世轩既然抽不出空,那由你出面也非不可”,顿了顿,惠子娇媚的目光柔柔停在安逸尘的脸上,又补充道,“到时候我与你同去,也好相互照应。”

安逸尘看了看惠子,停了停,终是淡淡应了一声。

他知小雅惠子在打什么主意,然而如今在世人眼里,他与文家,早已与她同在一条船上,就算他此时昭告天下,与她与日本人撇清关系,也不见得别人就会相信,更何况文父的立场始终不明。

他是安逸尘,他可以掌控许多事,然而他掌控不了自己的。

 

用完早餐后安逸尘婉拒了惠子同游的邀约,惠子双眼流露出些许不满,然而却还姿态优雅的走了。

毫无意义惠子是十分中意安逸尘的,只是这份喜欢里因为掺杂了太多东西,反而显得真假不明,叫人不敢相信。

安逸尘并不十分在乎,他自小便被安秋生灌以复仇的思想,在种种仇恨煎熬中长大,甚至不愿相信这世上能有任何一种情感,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放弃固有的思想。

其实这点他与惠子有许多相同,思虑的太多,犹豫的太多,愈是想表现完美就愈是仿佛戴上了一层面具,反而使两人越行越远。因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的本质从来都只是纯粹而已。这句话是当日有人同他说的,那时他还不甚在意,而今回想,却又仿佛多了许多意味,叫他不敢再去想。

在作为安逸尘活着的几十年里,他认真的学习着各种知识,只待某一天可以亲手为娘亲与妹妹报仇,后来他遇到了宁致远,于是在种种纠结痛苦中终于孤注一掷的选择了那个笑的张扬的青年。

本以为就算背负一生愧疚,至少可以与爱人携手共老。

然而命运有时就是如此作弄,他还未真正体会到真实的安逸尘,却已经再不能是安逸尘了。

 

而当日的种种执拗刻骨,从此只能当做午夜梦回时的荒唐一场。

 

    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。安逸尘自小便已懂得,这世上能圆满之事,少之又少,无论是世轩、惠子,甚至是背负滔天恨意的安秋生,为了自己所求的,同样都只能在命运颠沛中被动的选择。

    若有所求,便必须懂得放弃。这是安秋生日日于耳边重复的,他一直牢牢记着。

    他不过是需要些时间,好让自己调整回最好的状态。而在此之前,他想,若能少些相见,兴许便会少些动摇。

 

 

    然而命运有时就是如此,连半分温存都不肯施予。

 

 

     

    终于避无可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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